科学与科普的再思索
位梦华


科学与科普的再思索


(2004-01-16 10:15:11)

生活在阿拉斯加北极的爱斯基摩人，直到上个世纪初期，还过着狩猎收集型的原始生活，跟人类历史上的新石器时代差不多。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相当现代化了，出门坐飞机，上班有汽车，办公用计算机，家里有电视，冰箱，洗衣机。在不到１００年的时间里，他们就摆脱了原始状态，过上了现代化的生活，进步如此之快，跨过了人类历史几千年的岁月。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呢？归根结底就是技术和科学。例如，步枪代替了木棍和石头，不仅提高了狩猎效率，而且也安全得多，不用再害怕北极熊了；雪上摩托代替了狗拉雪橇，不仅跑得快，容易驾驭，而且也省事得多，不用再为狗队准备食物和排解纠纷了；摩托艇代替了人力皮舟，不仅省劲快捷，可以获取更多的猎物，而且机动灵活，活动的范围大了许多；具有暖气和下水道的木板房，代替了简陋阴暗的地下窝棚和狭小寒冷的冰上雪屋，不仅暖和干净，明亮舒适，而且也增加了亲情，一个大家庭几十口都可以住在一起。

　　生活在爱斯基摩人中间，常常会想到这样的问题：什么是人类社会进步的真正动力？实际上，追根溯源地想一想，人类的进化与进步，都是从生存技术的改变开始的。例如，直立行走使人类与动物分道扬镳；制造工具使人类的大脑得到了发育；陶器的出现标志着新石器时代的到来；耕种土地和驯养牲畜使人类进入了农业文明的新时期；机器的出现开始了工业革命；火箭技术把人类送入了太空。由此可见，生存技术的革新与发展，正是人类不断进化和进步的推动力。

　　与技术不同的是，科学的出现要晚得多，是人类进入文明之后的产物。但是，科学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人类智慧长期积累的结果。首先是人类的好奇心。人类生活在地球上，每时每刻都要与天，地，生（生物），人，物（物质）打交道，自然就会对各种现象提出疑问和产生兴趣。其次是想象力。在古代，人类不可能对各种自然现象的来龙去脉得出正确的认识，于是便发挥自己的想象，编造出各种各样的神话和传说来，例如天圆地方，嫦娥奔月等。第三则是永无休止的探索精神。人类是一种永远也不会满足的动物，对任何问题都会刨根问底，穷追不舍。当人们从现象到本质，终于弄清了事物的客观规律时，便上升到了科学。例如，对天体的好奇和探索，产生了天文学和宇宙学；对地球的好奇和探索，产生了地理学和地质学；对生命的好奇和探索，产生了生物学；对人类的好奇和探索，产生了人类学和社会学；对物质的好奇和探索，产生了物理学和化学等。作为探索的重要手段，则产生了数学。如果把这一过程比做一棵大树，那么，好奇心就相当于树根，想象力相当于树干，探索精神相当于树枝和树叶，科学则是最后的果实。

　　在科学发展的历程中，科学家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他们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揭示了各种事物的客观规律和内在联系，犹如在黑暗中举起了火把，照亮了人类前进的路。然而，科学是人类文明的产物，科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科学就像是一座大厦，是一砖一瓦建起来的，科学上的任何重大发现，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取得的。就拿物理学来说吧，从哥白尼到伽利略，从伽利略到牛顿，从牛顿到爱因斯坦，就像阶梯一样，是一步步走上去的，没有前者，很难想象会有后者。正因如此，所以牛顿说，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才能看得更远一些，这不仅是谦虚，也是事实。正因为有了这些巨人，搭起了一代代的人梯，才成就了我们今天的科学事业。

　　那么，科学家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同样的，科学家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民众中培育出来的。科学好比种子，民众像是土壤，种子只有落到肥沃的土壤里，才能发芽生根，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结出丰硕的果实。那么，怎样才能使民众的土壤肥沃起来呢？那就要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与科学素养。实际上，民众的文化素质与科学的发展潜力，是水涨船高，相辅相成的。很难想象，一个愚昧落后的民族，能够培养出尖端的科学家；反之亦然，一个没有尖端科学家的民族，也只能是一个愚昧落后的民族。于是，又想到了科学的宣传和普及。

　　在西方，许多伟大的科学家，同时也是非常优秀的科普作家。例如法拉第，就是因为看了科普书而对电学产生了兴趣，结果成了伟大的科学家。而在成名之后，他仍然积极地从事科普教育。美国的爱德华·威尔逊，是当今世界上最著名的生物学家之一，也写了大量的科普著作，脍炙人口，拥有众多读者。当然，科学家的首要任务是进行科学研究。但是，与此同时，科学家还应该而且必须把自己所研究的科学领域尽量广泛地告诉公众，这不仅是对社会的回报，也可以得到公众的理解和支持。正如树上的果实，总有一部分要掉到地上，回到土里，变成肥料，为树木提供营养。只有这样，才能形成良性循环，结出更多的果实。

　　但是，科学是一把双刃剑，科学具有两面性。例如，原子能可以发电，给人类带来福祗，但原子弹则可以杀人，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基因工程有可能使农业增收，并医治某些顽固病症，但基因重组也有可能培养出可怕的怪物，导致生态灾难。还以树上的果实作比喻，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有的甚至有毒。因此，在进行科学普及的时候，必须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民众，而不能把科学神秘化，似乎是神丹妙药，可以包治百病；或者是万能的，能够普度众生。而且，科学走过了漫长的历程，从迷信和唯心的迷雾中脱颖而出，例如从星相术到天文学，从炼丹术到化学等。因此，也不能把科学神圣化，似乎是天仙下凡，完美无缺。

　　同样的，也不应该把科学家神化，来一个造神运动，似乎他们都是智慧的化身，人类的精英，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科学家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是非功过。例如，伽利略面临教会强大的压力而违心；牛顿曾因与别人争执微积分的发明权而烦恼；达尔文在提出进化论时曾颇犯犹豫；爱因斯坦则因为建议制造原子弹而悔恨。因此，在宣传科学家时也应该实事求是，恰如其分，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既不应曲意美化，盲目崇拜，也不能攻其一点，不及其余。


文章来源： 科学时报2004--01-16